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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苏衍生】Back Where I Belong - 06(《隔世情缘》AU,公爵王子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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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es Brandon (《都铎王朝》)x Andrew Alcott(《魔镜魔镜》)

06

很快,在满大街的圣诞歌、张灯结彩地挂起的圣装饰和弥漫在空气中圣诞馅饼的白兰地酒味儿里,平安夜飘然而至。
烘培屋会在圣诞前后关门十天。前几年Andrew都会去曼彻斯特与亲戚们一起过节,但这次他犹豫了。这是与Snow分手后第一次圣诞节时他并非独自一人,但他又不知应该如何安排。若以朋友的身份邀请Charles一起回曼彻斯特他觉得突兀别扭,但又不放心扔下Charles独自呆在伦敦。
“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炸了你的厨房?”闲聊中与Charles说起时,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笑道,“而且圣诞节对我的意义不过是宫里一场王家晚宴而已。”
Andrew默默举起手中盛了加入牛奶的红茶的马克杯挡住自己的表情。
他该如何告诉Charles,他害怕待他回到伦敦,Charles已经像他凭空出现那样凭空消失,好像从来未曾存在过。
但之后的一系列巧合帮他做了决定。Napoleon的父母和妹妹一家决定飞往澳洲过一次艳阳下的圣诞,而他则更希望留在伦敦与开始正式交往的亚裔女友Joey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同时White夫妇致电说这次无法回家,依然忙碌的Snow也不打算离开伦敦。于是Andrew终于决定这次不去曼彻斯特,加入Napoleon号召的“伦敦留守青年平安夜派对”。
平安夜那天,Charles睡了个美美的懒觉之后提着装了礼物的手提袋和Andrew一起来到Napoleon位于西敏区的公寓。Andrew第一次见到Napoleon乱糟糟的公寓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烤鹅的香气和预备好的圣诞布丁面团里的浓郁酒味已经飘荡在空气里,青年正在与俏丽的黑发姑娘你侬我侬地挂圣诞彩灯。
他们把礼物放在圣诞树下,Andrew义不容辞地卷起袖子钻进厨房负责晚上的甜点,Charles能做的只有帮Napoleon一起固定圣诞树上的那颗星星,把一条条结着美妙小红果的槲寄生挂到门框和窗框上。
类似的事几天前他已经与Andrew一起做过了。虽然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人,Andrew还是拖着他一起选了一棵小云杉回家,往上面挂彩灯、糖果和其它小玩意。虽然并不太理解现代人对此的热衷,但Andrew兴致勃勃的样子无疑也感染了Charles。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回家看看那棵他与Andrew亲自布置起来的圣诞树点亮的样子,然后在这属于他们的小小火树银花之前亲吻他的小男孩。
他把槲寄生挂上厨房的门框,看了一眼正在里面忙碌的Andrew。男孩穿着奶白色的粗针绞花毛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套了一件印有麋鹿图案的围裙,聚精会神地在一个个小圆馅饼上压出星星图案,把半成品放在一边后转过身。Charles觉得自己一下子撞入一片雨后的春日晴空。阳光从云层里斜斜地射下来,青草尖儿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散发出略带涩味的清香。
他改变主意了。他现在就要吻他。
对此一无所知Andrew走到厨房门口,不解地看了看倚着门框抱起胳膊朝自己微笑的Charles,抬起手背擦了擦脸,浑然不知把面颊上沾到的面粉擦花了。
“让一让,Charles,我要出去拿点东西。”
“不。”男人像顽童一样耍着无赖,微微翘起嘴角的样子却危险又迷人,“我想吻你。”
Andrew的表情像一口吞下了一整个塞满蜜饯的百果馅饼——就是他刚刚做好半成品的那种。
“Charles,别闹……”
剩下的话在他看到头顶垂下的绿油油的叶子和鲜艳可人的红果时被情不自禁地咽了回去。
是的,他意识到他们正站在槲寄生下。按照习俗,他不能拒绝Charles的求吻——难道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是知道这个约定俗成的秘密,抑或只是正好把这小玩意儿挂到门框上而已?
“既然你没有异议,我就自取了。”
Charles没有给他太多时间。Andrew还在天人交战时对方的吻就落下来了。嘴唇轻轻相碰,男人的薄唇微微张开又合上,亲昵地摩挲一下,一动不动地停留三秒,然后无比满足地离开。
“谢谢。”
尖尖的虎牙在他唇边一闪,Charles笑得像个偷到了糖果的孩子,听到Napoleon在客厅叫他后向Andrew眨了下眼睛,抬手擦掉他脸颊上的细细的面粉后转身离开。
Andrew站在原地,碰了碰刚刚被吻过的嘴唇,男人干燥又温暖的气息还停留其上。
夜晚两人缠绵之际Charles凶狠霸道的亲吻像是可以逼出他的魂。而此刻,这种不动声色的温柔像一张大网紧紧笼住了他。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完整,就像Charles的灵魂张开了双臂,与他的轻柔相拥。
那么……那位有着俊美容貌和凌厉笑容的年轻王子的灵魂呢?

下午Snow致电说她会临时带一位朋友过来,然后在晚餐前带着一位胡子拉碴的青年Edward赶到了,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实验室的学长和刚开始交往的男友,引来Napoleon一阵口哨和Charles的面带微笑的掌声。此时公寓里的一切已经与外面千万个家庭的圣诞夜聚餐毫无二致。暖炉把空气烘得热腾腾的,音响里循环播放的圣诞歌中还混着披头士和平克·佛洛依德。缠在圣诞树和槲寄生上的彩灯亮了起来,华丽的伯利恒之星在浅黄色的灯光中闪耀,烤鹅、沙拉、百果布丁、圣诞布丁和蛋奶酒已经端上了桌。礼物被堆在了圣诞树下,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在晚餐之前就开始拆了。Charles送了Snow圣诞限量的彩妆套装,给Andrew的礼物是一条羊绒围巾,Andrew则为Charles选了一对式样简洁的宝蓝色釉面袖扣,没想到因此又开启了Snow的吐槽模式。
“在选礼物这点上,Charles真比你高明多了,Andy。”
女孩对着化妆镜抿了抿已经抹上新口红的嘴唇,满意地赞叹了一下这款显然非常适合自己的桃红色,又无奈地看了一眼Andrew送的一条美则美矣其实并没什么用的丝帕。
“你不知道使用袖扣的衬衫衣袖都是特制的吧?Charles有这样的衬衫?”
“我可以去置备一件。”Charles抢在在一下子满脸通红的男孩之前微笑开口道,“我相信这是完全值得的。这个颜色真美。”
“然后戴着它去参加Andy的婚礼?”
Napoleon也加入调侃的行列。Charles的唇角意义不明地弯了起来:“或许真的会?谁知道呢,是不是,White小姐?”
不知是否因为Andrew一副想要钻到地板缝里的样子,话题的始作俑者往男友身上靠了靠,反而沉默了下来。
他们走去餐厅时Charles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理他们。我喜欢你的礼物,真的。”
Andrew装作若无其事地在Charles身边坐下,然后发现因为Snow带了男友,自己与Charles反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他们看起来就像聚会上的第三对。
他惴惴不安地偷看一眼Snow,女孩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几次与男友窃窃私语,但似乎并未太过注意自己,倒是Napoleon的目光在他和Charles之间扫来扫去。
不过归根到底,他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所有的沉默、犹豫和忐忑,只因Charles从未说出那几个词。
但是,有些话从来就不必被说出口不是么?
他知道自己又恋爱了。每次他们肩膀相依时自己的平静和满足——而不是脸红心跳——足以证明这一点。他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代,患得患失却又勇往直前,明知面前是不见底的深潭依然奋不顾身地往下跳。他不是没有提醒过自己,可那又什么用呢?爱情从来就不是什么能够控制的东西,就像他最不擅长的那些五彩斑斓的小甜点,在打开烤炉门的那一刻之前,他永远不会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
人们总是喜欢滔滔不绝地总结一段美好爱情的能够开始和维持的关键:平等的地位,共同的理想和前进方向,更好的自己……这些美好堂皇的词句让他向往又惶恐。为什么爱情就不能在生活细密又平凡的针脚之间萌芽、抽枝和延绵呢?
他轻轻抿了一口自己亲手调制的蛋奶酒,藏在肉桂、新鲜鸡蛋和牛奶香甜味道之中的朗姆酒的微醺就像Charles温柔之下那些令人猜不透的谜,让他脸红、窒息却又深深沉沦难以自拔。他在大伙点燃圣诞布丁时的欢呼声中、在馥郁醉人的白兰地酒香里偷偷打量Charles英俊的侧颜,他倾听男孩们讨论足球赛事时专注的神情,他微笑时露出的虎牙和垂在额前的发卷。他的一切都令他捉摸不透却又如此欢喜。与Snow交往时他几乎能看到两人白发苍苍之际在夕阳中对坐的情景,但身边这个男人,他对他的过去一知半解,更无法想象他们的未来,却依然想把手指放进他的掌心,拉着他一起奔向未知的归宿。
看来自己喝得有点过了,当绚丽明亮的彩灯和饰物渐渐在眼前融合成一片五彩斑斓的高迪马赛克般的图景时他晕乎乎地想,没有注意到他的的肩膀抵上了Charles的。大家正在分食那个圣诞布丁,Charles吐出那枚Andrew塞进半成品里的硬币时一脸讶异的表情让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你要交好运了,伙计。”Napoleon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说。
Charles大概猜到了这枚小硬币的意义。感觉的左肩上熟悉的重量,他没有去看身边的男孩,只是对Napoleon笑了笑:“我已经足够好运了。”

十点多时Snow站起来准备告辞,这样Andrew也表示不再继续打扰。Napoleon戏虐地吹了声口哨:“要开始二人世界了吗?”
“回实验室里二人世界。”
Snow自然而然的回答化解了Andrew的尴尬。她打了个呵欠,在Napoleon肃然起敬的目光中穿好大衣,四个人一起下楼走出公寓。分别时Andrew弯下腰轻吻了女孩的脸。他由衷为Snow高兴——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在深夜陪她守在实验室里,也听得懂她用那些深奥定理写成的美丽情诗的人。
“圣诞快乐。”他微笑着说。
Snow似乎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碰了碰他的脸颊说了句“圣诞快乐”便拉着男友拦了辆计程车匆匆离去。
“陪我走走?”目送新晋小情侣离开后Charles笑道。
他们在几乎是伦敦最古老的区域狭窄的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踱步。平安夜公共交通已经停运,除了偶尔一两辆路过的计程车,路上几乎看不到别的交通工具,倒是离开教堂的人们不时与他们擦肩而过。被Andrew吸进肺中的湿冷空气在心口转一圈后变成温暖的白气被呼出体外,消失在头顶圣诞灯饰的五彩光晕之间。他穿着充满学生气的牛角扣大衣,围上了Charles送的羊绒围巾,刚才男人的手碰到他冰冷的手指后又把自己的羊毛手套硬塞给了他,让他觉得自己被裹在一个充满Charles气息的温暖的茧里。
街边店铺都关门了,行人也渐渐稀少。树梢上缠绕着的彩灯在身边男孩的脸上落下变换的光影。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着头下巴埋进围巾,像是怕冷一样微微耸着肩。被射灯照亮的西敏寺沉默地矗立在前方不远处,高高的尖顶刺向黝黑的天空。
Charles不由放慢了脚步。
这一条路他似乎很熟悉。
记得Andrew Tudor被正式册封为威尔士亲王的仪式完成后,国王安排了新晋王储在伦敦城内的盛大巡游。Andrew骑上装饰华丽的骏马,身披金线刺绣天鹅绒滚边的斗篷,向涌上街头朝他欢呼的人群庄严又不失亲切地微笑致礼。人们撒向未来国王的花瓣和象征丰收的谷粒也落在骑行在王储右后方的Charles身上。从他的位置看去,王储帽子上的白色羽饰随着马匹前行的节奏而晃动。
西敏寺就在他们的前方。他驱马上前,贴近王储的耳朵笑道:“前面就是西敏寺了,殿下。将来您会在那里加冕——”他顿了顿,咬了一下嘴唇,“还有结婚。”
王储转过脸的时候那支羽毛差点拂过他的面颊。他看着Charles,唇边扬起属于英格兰未来的笑容。
“说来也许你不信,Chuck,我还挺期待的。”
现在他们马蹄踏过的凹凸不平的石块路面变得平坦宽阔,街道两边的一切也都已变了样,只有依然沉默的西敏寺还在原来的位置,即使与他记忆中的样子不甚相同,至少还能帮助他回忆起那一天街头熙熙攘攘的喜庆场景。
那到了王子正式加冕的那天,又该是怎样万人空巷的盛况?
“Andrew,你有旁观过王室典礼吗?”
被忽然一问,Andrew像是从沉思中惊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没有。我不喜欢凑热闹。”他的声音平直得像一条直线,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我的妈妈告诉我,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和家人来伦敦旅行,正好目睹了Charles王子和Diana王妃的婚礼。”
他吸了下鼻子,又紧了紧围巾。
“她说那场景令人永世难忘。也许她与爸爸结婚后决定来伦敦生活多少受此影响。所以我记得后来他们分居最后离婚时她难过极了。”
Charles挑了挑眉毛:“离婚?你的父母?”
Andrew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王子和王妃。一年后王妃因为车祸离世,现任的威尔士王妃是王子早年的情人。”
Charles意识到自己又问了蠢问题,不过Andrew从未因此大惊小怪过,只是此刻他看着自己样子有几分奇怪。他伸手想挽住Andrew的胳膊,但后者往一边靠了靠,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听起来,你似乎不怎么喜欢那位与我同名的王子的现任王妃?”
他又若无其事地靠近Andrew,但男孩索性跳下人行道走在马路边缘,皮肤在路灯杏黄色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苍白。
“谈不上喜欢与否。我没有资格对我不了解的事情发表看法。”Andrew口气生硬地说。他走得比Charles快几步,Charles发现自己与Andrew正处在巡游时那个位置。他第一次站在了这个男孩身后,只能看到他右耳精巧的轮廓,而他曾经带着全部的赞叹和柔情亲吻那个地方。
然后男孩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冷冷注视他的模样与某些时候的Andrew王子如出一辙。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这里让你想起了什么吗?你的Andrew王子的册封典礼,还是他未来的新娘?”
Charles觉得暗中策划谋逆的叛臣被国王当众揭穿阴谋时的表情也不会比自己此刻更加尴尬和惊恐了。Andrew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脸像一张涂满了委屈、愤怒和不甘再被狠狠捏皱的白纸,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揉成一个嘲弄又酸楚的笑容,摇摇欲坠地挂在他的嘴角。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走上这条街时你的脸上就出现这种表情,我见过无数次,在酒吧,在我们一起用餐时,在汉普顿宫,在骑马的时候……看到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随时随地可以让你想起'我与殿下也一起做过这个。噢,我还与殿下一起做过那个',对吗?除了在床上gan我的时候,因为你从来没有碰过你的宝贝王子殿下,是不是?”
Charles呆立在那里。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想要冲出口,反而挤在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Andrew用颤抖的手指解下那条围巾,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勒到自己。
“我已经受够了。没错,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你也从来没有对我隐瞒这些。愚蠢的是我。我竟然……竟然……”
我竟然在一个小时前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我们真的是一对。
他蓦然住口,像是要砸死对方一样把围巾扔到Charles怀里,紧紧咬住微微发抖的嘴唇,眼睛里仿佛有钻石在闪烁。
“去你的,Charles Brandon……那些姑娘说得没错,你真是个混账。”
笑容破碎的一瞬间他转身就走。回过神的Charles想跟上,却只听到一句掷地有声的“别跟着我!”。然后他跑向不远处路口一辆刚好路过的计程车,留下Charles站在原地眼看他跳上车绝尘而去。
他站了一会,钻进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投进一枚硬币后拨了Andrew的手机号,不出所料听到礼貌的女声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他挂上电话。羊绒围巾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料子上还留有一点男孩的体温。他把围巾贴上面颊。很快,那一点温度也消失在了伦敦十二月的冰冷的空气里。
Charles走出电话亭,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在这个他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又如此陌生的城市。 十分钟前还如此美妙让他赞叹不已的一切此刻都失去了光彩。树木就是树木,教堂仅仅由石块堆砌而成,闪烁的彩灯不过是一堆塑料、电线和他弄不明白的会发光的零件,而平安夜只是一年之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夜晚——如果这一切之中再也没有那个高大又甜蜜的男孩。
他终于意识到,没有Andrew在身边,他几乎是被独自抛弃在了时间的缝隙之中。

Napoleon已经很久没有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经历了,况且还是在平安夜。他手忙脚乱地关掉铃声,为了不吵到还在熟睡的女友,披上外套来到客厅恶狠狠地滑动屏幕。是Andrew家打来的电话。
“女王在上,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Andy!”
“真的很抱歉,Napoleon。是我。”
听到这把优雅冷静的声音他愣了一下,几秒钟才回过神。
“Charles?老天,出什么事了?”
“你是否知道……如果Andrew碰到了什么伤心事,他会去哪里?”
“……Andy不见了?”
“对。我们闹了点矛盾,他跳上计程车跑了。之后我可以向你解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我需要知道我该去哪里找他。”
几乎永远和他的声音一样优雅冷静的男人似乎在电话那头露出了苦笑:“我不在乎坐上计程车跑遍伦敦每一条街道,但那样即使找到他恐怕也太迟了。”
“太迟了是什么意思?”Napoleon合上自己张成O型的嘴,抓了抓头发在沙发上坐下,“以我对Andrew的了解,他是会闹些脾气,但没什么胆量做出格的事。也许过个把小时他就回来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他回来。”Napoleon清楚地听到Charles发出一声叹息,这让他差点又惊掉了下巴,“我必须亲自找到他,Napoleon。”
Napoleon的感觉多少是正确的。在Charles二十六年的生命中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慌乱,即使当时面临国内针对Andrew王子的叛乱时他都没有像此刻这样茫然无措。
二十分钟前,他打开公寓的门走进漆黑一片的寂静客厅,心中五味杂陈——Andrew果然没有回到这里。他还有机会冲出门在伦敦的夜色中找到他,或者干脆坐在客厅里等男孩冻得瑟瑟发抖心灰意冷地回家。
只是这样他恐怕再无挽回他的可能。
但即使站在Andrew面前,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确实有满肚子的甜言蜜语,但那些话在他的舌尖转来转去,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他摸索着打开房间里圣诞彩灯的开关。缠绕在圣诞树上和门框窗框上那些五彩缤纷的小灯珠一起亮起来,无声地在黑暗中闪烁,比烛光中宫廷淑女们发间和胸口的宝石更为明亮,好像漫天的繁星一起落在这个房间。
可惜这在几个月前他还完全无法想象的美丽画面现在看来更像对他的嘲讽。他们一起在这个屋檐下生活,周末牵手约会,夜晚在照进房间的城市微光中缠绵,圣诞前夕将这些美丽的星星挂满房间,然而到头来,此时此刻他连该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Napoleon在对面沉默着,在Charles几乎忍不住要把听筒扔地上后终于开口道:“你可以去伦敦眼试试。我记得Andrew从小就喜欢那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
Charles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谢谢,Napoleon。”
“嘿,等等——”
他要挂电话时忽然听到Napoleon的声音,于是握着听筒静静等他说下去。对方似乎在犹豫,Charles可以想象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扯耳朵的样子。
“也许这个问题并不该由我来问,但是……”
他顿了顿,像是始终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不要说出来,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了。
“你到底是谁,Charles Brandon ?”
Charles不动声色地把听筒从右手换到左手,平静地说:“我从未向你们隐瞒过我的身份。”
“啊哈,公爵是吗?这确实挺酷的。但是……”
青年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调侃,又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一点,Charles,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当烘培店的服务员完全就是大材小用。是Andy把你介绍给了我们,他信任你就够了。那家伙确实有些天真,不过有时候单纯的人更能靠直觉分辨善恶。
但是最近Andy不同了,就像……就像有一把火在他身体里燃烧,他整个人都在发光。真的,我已经认识Andy十多年了,以前与Snow交往时我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如果他有了新的女孩,我和Grimm是不会被隐瞒的。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Brandon先生,点起这把火的是你。
这样的话,我想我不得不问:你究竟是谁,Charles?”
Charles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听着。已经接近十二点了。他从未在这个时间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地方好好看过面前的城市。平安夜的窗外灯光零落,反而与他熟悉的那个伦敦有几分相似。
你究竟是谁?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谁。第三代萨福克公爵,英国最尊贵的贵族之一,深受国王器重,不出意外也将是下一位国王的得力干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但是,如果抛开这一切,离开那个他熟悉的世界,没有了地位、财富、权力,只是这座二十一世纪大都市里芸芸众生之一,那么,他到底又是谁?
他再次把听筒贴紧耳朵,在静谧中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
“我只是爱着Andrew Alcott的人。”

Andrew坐在路边的长凳上,终于不再仰着脖子注视眼前巨大的摩天轮,而是裹紧大衣蜷缩起身体诅咒十二月伦敦午夜的气温——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盯着那玩意儿看了多久,脖子早就酸痛不已了。
真该死,他不该和自己过不去扔掉那条围巾。现在他裸露的脖颈全无防备,只能任由刺骨的湿冷空气钻进他的体内,像一把小刀剃着他的骨头。
之前坐上出租车时他发现自己还戴着Charles的手套。他一把将手套扯下来,想要扔出窗外的一刹那忽然又于心不忍,最终还是把手套塞回大衣口袋。
真是明智。
他把脸埋进羊毛颇为粗粝的纤维。这是此刻他身上唯一的温暖。带着Charles气息的温暖。
巨型摩天轮亮着圣诞主题的红绿相间灯光,一动不动地耸立在那里,像某种神秘的超自然存在。它刚落成时还是个小男孩的Andrew就深深为之着迷。但他不像其他孩子愿意排几个小时队就为上去坐一圈。他更喜欢站在摩天轮脚下仰望这个奇迹般的建筑,特别是在夜晚,摩天轮被多彩的景观灯照亮,在小男孩眼里就像科幻电影中连接着不同的时空的神奇星际之门,只要穿过那个巨大的光圈就能到达另一个宇宙。
现在他尤其希望少年时的幻想是真的,这个美丽的圆环可以把他送到别的世界——一个没有Charles Brandon的世界。
他叹息一声,从手掌中抬起脸,注视着眼前灯火阑珊的大街。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过了十二点,看起来街上已经连流浪汉都不见了,只剩他一个坐在平安夜空荡荡的城市里,在呜咽的冷风中发抖。
但他又能怪谁呢?是他自己把这一切都搞砸了。他早就清楚Charles是个怎样的人,连Snow都提醒过他。他明明可以像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对此一笑了之,或者以自己良好的教养撑过今晚,在过完这个圣诞之后心平气和地请Charles离开自己的公寓,体面结束这段荒谬但还算愉快的关系。
现在可好,他毫无保留地交出所有底牌后落荒而逃,不出意外地陷入了自己设下的窘境,就像表演空中飞人的杂技演员,拒绝了所有保护措施,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在舞台中央,血肉模糊地仰望着空中的搭档。后者依然面带笑容对躺在地上的自己投以怜悯的注视,然后从他的头顶超然越过。
Charles没有接住他。观众发出惊叹,而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头晕目眩血流满地,却还得继续保持微笑。
小丑呢?小丑在哪里?上帝啊,是时候让小丑上场了,快让小丑出场吧。演出还得继续,把观众逗乐,让他们哄堂大笑,让场子里重新充满欢呼,忘记在灯光不再照耀的地方,那个失败的年轻人躺在哪里无声地心碎。*
当温暖的毛料覆上脖子时Andrew以为自己的大脑因为寒冷产生了幻觉。他抬起头,却没有看到骑着独轮车欢快绕场而行的小丑。Charles站在面前平静地凝视他,摩天轮温暖的灯光在他身后闪耀。
他的脑子一定被冻坏了,Andrew想。因为他对Charles说:“你是被伦敦眼传送过来的吗?”
Charles扑哧一声笑了。他在他面前蹲下,温暖的呼吸吹倒Andrew脸上,在冷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雾气后面男人的笑容分外温柔。
他为Andrew系紧围巾,拍了拍他冰冷的脸,然后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
“回家吧,Andy。”

——未完——

07

*这些内容来自音乐剧《小夜曲》里那首著名的Send in the clowns。以前一直不大明白歌词的具体含义,后来在网上看了解释才理解,大致就是失恋就像失误的空中飞人演员,对方没有接住她,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到地上,一个人躺在哪里,伤痕累累尴尬无比。但演出还得继续,而这时候马戏团的传统是送上小丑转移观众注意力。所以她只能自嘲地问小丑在哪里?快让小丑上来吧。
再去听歌,真是充满了心酸,自嘲,和平静的撕心裂肺。写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到这首歌,觉得的真符合Andrew当时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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