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

【超独】麦田和玉米地（超人/独行侠拉郎，大都会背景，在北极圈自娱自乐）

Clark Kent（《超人：钢铁之躯》）x John Reid（《独行侠》）

稍微多说几句：
- 约翰·雷德（独行侠）是强尼·德普主演的西部片《独行侠》的主角之一，艾米·汉莫饰演（不过这片扑街了，嗯）。
- 这对拉郎不是我编的，据说是亨米的角色在日本同人作品最多的一对拉郎（美苏这种官配不算），大概是因为独行侠是艾米演过的唯一一个类似英雄角色。
- 这对在国内美苏圈里大概略有名吧。我没看过文，但看过很多可爱的同人图，慢慢也有点被潜移默化……
- 然后看到了正联的新预告……开头那段T T脑补超独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忍不住弄了篇流水账圆个梦。
- 我并非美漫和超英爱好者，平时看个热闹，对角色和故事都没什么研究，望高抬贵手轻拍。



麦田和玉米地


“我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吗？”
黑发青年宽厚的手掌轻抚过微风吹拂下的玉米叶，就像记忆中的那些夜晚，这双手温柔摩挲他的秀发。
“……什么？”
“那枚戒指。”
青年微微侧过脸，笑着看向他插在连帽衫口袋里的手。薄薄的布料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但是他知道，他并没有动用他的超能力。
他就是知道，那个小小的圆环就在他的无名指上，自那天起再也没有脱下来过。

1.

小律师约翰·雷德的一天总是格外忙碌。
每天七点他就会被重复聒噪的闹铃声吵醒，在困意和对床铺的迷恋中挣扎起来，梳洗完毕换上西装抓起电脑包冲出公寓。大都会早高峰不堪的交通让他放弃了开车，选择像成千上万的上班族一样搭乘拥挤的地铁。如果运气好，他能在地铁站旁的咖啡店买到一份牛油果金枪鱼三明治。这是老板娘最拿手的，每天早早就被抢购一空。
说来让人汗颜，即使已经考出从业资格证成为一名律师，他始终难以克服睡懒觉这个恶习。对他来说，每天早晨的起床时间总是一天里最难熬的时候。而曾几何时——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有时候又觉得近在昨天——在克拉克·肯特的帮助下，起床还不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克拉克会把他叫起来，用一个轻柔又不容拒绝的早安吻——如果一个不管用，那就两个——和一桌香气四溢的早餐：煎蛋加烟熏培根，或者清爽的三明治，配上一杯香浓的咖啡，加了双份牛奶。
现在，早晨起床后厨房总是冷冰冰的。他必须独自面对这痛苦的一日之始，接下来的漫长一天，以及之后无穷的日日夜夜。

在被繁琐的事务和难以言说的孤独感压的思维混乱喘不过气之际，约翰会请几天假，驱车几个小时回堪萨斯肯特家的农舍放空自己。
他对农庄和农场始终抱有一种田园牧歌式的幻想。也许这种幻想来自年少时看过的电影《角斗士》。现在他对于剧情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唯一记得的一幕是金色的夕阳下，男主角粗粝的手掌充满柔情地拂过沉甸甸的麦穗，温暖美好得像一幅古典油画。
后来他明白，这是一个历经腥风血雨和人世沧桑的斗士所能追求的最终的宁静。
约翰·雷德来自苍茫粗犷的德克萨斯，一望无边的农场也是他孩提时期的玩乐之地。但在小约翰的心里，德州的农田总是阳刚有余，柔情不足。而堪萨斯一定就像那个黑发明眸的青年一样，温柔又包容吧。
“我该找个时间带你回一趟堪萨斯。”
有一次，他在厨房向克拉克描述了年少时的憧憬时，克拉克把两杯热巧克力放在两人面前，推了推黑框眼镜。
“夕阳下的农场真是太美了。不过很可惜，我家门口的种的是玉米，不是麦子呢。”
他认真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咯咯直笑，放下马克杯扑上去亲吻爱人可爱的虎牙，然后从这个吻里偷了一嘴浓郁的巧克力味。
但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第一次拜访堪萨斯肯特家的农庄，是去参加爱人的葬礼——克拉克·肯特的葬礼，不是卡尔·艾尔的。
也是在葬礼上，他第一次见到了克拉克口中的玛莎·肯特。抚养氪星遗孤长大的女人看起来忧伤又苍老，但仪态仍然从容镇定。
“我还是会回城里住。工作能让我不要总是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回农庄看看。”
她把一枚朴素的银色戒指和一串钥匙放进他的掌心，爱怜地注视他的模样让他想起从未谋面的母亲。
“你和克拉克真像，孩子。”

2.

他与克拉克很像吗？
说实话，最初听到玛莎这么说，他非常怀疑这一点。但这天葬礼结束后，他住在农庄与肯特太太闲谈，从她口中听到许多克拉克小时候的故事，忽然对此有了一些共鸣。
雷德家是德克萨斯州科尔比镇上的警察世家，从约翰的爷爷到年长他许多岁、正直又有些粗野的哥哥丹都是小镇警长。如果不出意外，约翰也会在哥哥手下从一名探员做起，直到成为副警长之类的角色。
但就是在这个用拳头和枪说话的地方，警长的小儿子从小便表现出一种格格不入的伶俐乖巧。上学之后他不像小伙伴那样热衷于骑马、摩托车和打打杀杀的官匪游戏，而是钻进镇上唯一的图书馆把各种砖头似的藏书翻了个遍，然后在进入高中，父兄打算安排他毕业后进警校时提出，他想离开家乡去学习法律。
“你想当一名律师？”哥哥和父亲像是被他的念头惊呆了，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我想用法律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普通人。”
约翰叉起盘子里的玉米饼，好像这就是他以后将要面对的一生的仇敌。
“而且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深知小约翰柔顺的外表下倔得像块橡皮糖似的个性，父兄最后还是妥协了。
约翰离家的那天，丹把已经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弟弟送上火车，用像要震碎他五脏六腑的力道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小子。自己走完它，别哭哭啼啼的回来。”

3.

凭着从小就已展露的过人天资，约翰的求学之路走的一帆风顺。不过这番顺风顺水在他赢得优厚的奖学金前往大都会攻读硕士学位并且争取到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的实习资格时，似乎就走到了头。
当然，一开始命运依然对他和颜悦色。他毫无争议地通过了各项专业考核，从一堆候选人中脱颖而出，被送到律所的所有者哈灵顿小姐①那里进行最后的面试。
坐在那间复古得有些过分的办公室里，不知为何，面前美丽中透着一丝古怪的红发女人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已经有一些年纪但风韵卓然的哈灵顿小姐好像母狮盯着稚嫩的小牛犊一样微笑看着他，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认为什么是真相，什么又是正义，我的小雷德先生？”
已经准备好应付一堆刁钻问题的约翰愣了一下。
“我无法给正义下一个定义。正义只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天平上。”
他开口道，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犹豫，把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凹陷的两颊和讥诮地弯起的红唇。
“至于真相……‘真相是时间的女儿’，无论如何被掩盖，她总是在那里。”
哈灵顿小姐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大笑。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小男孩。当有一天你发现正义会缺席，而真相是可以被制造的时候，可别哭着跑回家去。”

他隐约知道，哈灵顿小姐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大家族天才又从不循规蹈矩的小女儿。她开办的这家律所专为穷人打维权官司，起诉的对象从ZF、国家机构、军方到举足轻重的大型企业不一而足。这当然是他在千百家律所中选择这家的原因。
然后从他入职工作起，便注定不可逆转地走上了一条崎岖之路。他跟着取证律师东奔西走，周旋在那些难缠、趾高气扬的被告之间，耐着性子安抚激动的委托人的情绪并且尽力从他们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发现有用的部分。待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办公室或者自己狭小的公寓，着手整理乱糟糟的资料便是漫漫长夜的开始。
与此相比，“照顾哈灵顿小姐的猫”这样曾让他觉得自尊受挫的差事简直可以说是轻松愉快了。
一个夜晚，他在办公室埋首卷宗苦苦奋战时偶遇回律所取东西的哈灵顿小姐。她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房间里那些黑胡桃木雕花装饰板和花哨的挂毯让约翰的眼睛更酸涨了。
哈灵顿小姐拿出两个酒杯朝他比划了一下，他摇摇头：“不了，谢谢，我还要开车回公寓。”
“我要是你，才不会在这个点回什么破公寓。”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放在男孩面前，“现在正是大都会夜生活最精彩的时候。”
约翰把自己的一头卷发挠得更乱了。
“我觉得我并不适合这种生活，小姐。”
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用一种有些迟钝的姿势坐到他身边的办公桌上翘起二郎腿。她右脚上的红底高跟鞋脱离了脚踝，挂在脚尖上摇摇欲。于此同时，约翰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时常觉得这位迷人的女老板行动有一丝别扭的原因：她那一条条风姿绰约几乎从不重样的长裙下，藏着一条逼真的义肢。
没有理会约翰无法掩饰的震惊表情，哈灵顿小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后吐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圈。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拼命。我现开始怀疑招你进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她若无其事地敲敲自己的大腿，丝绸下的义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当心点，小男孩。财富，名望，这些没能保护我的东西，到时候恐怕也保护不了你。”

4.

哈灵顿小姐恐怕不会料到，不到一个月，自己的警告就差点一语成谶。
那天深夜，约翰开着车驶出律所的地下停车库不久便发现自己被三辆吉普车跟踪了。他被这种电影情节一样的突发事件弄得六神无主，毫无章法地胡乱开车绕路，很快就被逼进了一条死胡同，最后车头猛地撞在路灯杆上。
他坐在车里，隔着弹出的安全气囊眼看破碎的车灯闪了一下便悄然熄灭，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湿得再也转不动方向盘。三辆吉普一前两后地堵住了他所有去路。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已经有两个彪形大汉跨出了吉普车的车门。
当超人从天而降的时候，他正无望地环视车里想找一件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并在心中默默计算自己的汽车保险明年又将上涨多少。

他们同居以后，克拉克拿他们的初遇笑话了他很久。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被解围之后钻出汽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踹翻路边的垃圾桶？”
面对男友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约翰气哼哼地啃了一大口巨无霸，吐掉酸黄瓜再猛灌一口可乐。
其实当时铁质垃圾桶翻倒在地的巨响也让他瞬间懵了。他的脚尖在隐隐作痛，但他也只能忍着，连通心中那无从发泄的怒气一起。
但奇特的是，他明白自己的怒意不是冲着刚才被氪星人教训了一顿、也许原本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歹徒。他更气恼懦弱无用的自己，甚至是刚刚救了自己的超人——大都会人民的超级英雄当然不会是专程为他前来。对神子般的超人来说，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任务的归途中救下一个正遭到打击报复的律所实习生，大概就与顺手救下一只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猫差不多吧？
正在生闷气的当儿，他的眼前忽然一暗。超人悄无声息地翩然而至。他哑然看着红遍新闻、网络和报纸社会版的外星人认真地扶起被他踢翻的垃圾桶归置原位，甚至拾起了里面滚出来的一些纸团。
做完这一切，他飘落到约翰面前，像一尊浮在空中的希腊雕塑。超人深蓝色的制服几乎隐没在夜色之中，被红短靴包裹的足尖离开地面四五英寸，这让他正好微微高过正目瞪口呆地凝视他的青年。
约翰咽下一口唾沫，没想到喉间的声音被深夜的静谧放大了数倍，这让他的脸颊蓦地燃烧起来。
当然，再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超人的超级听力。卡尔·艾尔微笑起来，甚至露出了俏皮的虎牙，这让约翰面颊上的火一路烧向了脖子。
他在电视上见过这张流露着极致的古典美的英俊容颜，但是他没有想到，那双湛蓝的眼睛盈满笑意之时竟是如此星光璀璨。
“比起拿垃圾桶出气，你开车与那些家伙周旋时显得有担当多了。”
作为一个以职业律师为目标的法学生，约翰着实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迟钝脸红——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超人这句话意味着那一晚的搭救压根不是什么“顺路”。同样，也是直到他们正式交往他才明白，第二天下午他坐在律所对面的星球日报社大楼底层咖啡厅赶论文时，那个身着格子衬衫的记者走到桌边递上名片也绝不是什么巧合。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后来克拉克笑着承认，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你点咖啡总要加两份奶。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不喝黑咖啡的法学生。”
对此挑衅，约翰只能忿忿地扯一下男友额前的那绺卷发。
“虽然黑框眼镜有点煞风景，但比起背头，还是这个发型更适合你。”

5.

克拉克死后，约翰依然不时去那家咖啡厅。如果店里人不多，他便坐在自己常做的那个窗边的座位，点一份咖啡加两份奶，看资料，做笔记，或者发呆。
他仍然经常在咖啡厅遇见克拉克的同事们。过去他坐在这里等克拉克下班时他们就认得他。他们会走过来与他打招呼，带着好奇、八卦但又绝对善意的神气。约翰几乎认识他们每一个：社论编辑海伦，娱乐版的哈利，宣传部的米歇尔②，当然还有明星记者露易丝·莱恩——为数不多知道克拉克秘密的人之一。
说实话，约翰对露易丝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妒忌。在大都会市民看来，她才是经常跟着超人抛头露面的那个人。她经历了超人参与的大部分事件并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不像他自己，与克拉克·肯特亲密无间，但似乎始终游离在超人的世界之外。
“别想太多，小男孩。”
一头金红色秀发的干练女人曾经坐在他身边笑道，端起咖啡杯抿一口的动作优雅宛若女神。
“他是想保护你。”
此刻，独自坐在圆桌边，每次一抬头他都能看到自己映在窗户上的身影。他的蓝眼睛还是那样清澈温润，不染杂质；他脑后脖颈处那簇克拉克习惯靠在床头看报纸时顺手抚摸的发尾还是强硬地翘着；进进出出的女孩们依然喜欢多看他几眼，直到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故意做出一个伤心的表情。而他也能很清楚地辨别出自己的变化：从脸蛋圆润、即使胡子拉渣也遮不住一脸青涩的俊秀男孩，到现在面容坚毅，眉宇间一派从容淡定。他不再像求学时那样，早晨随手抓起一件T恤套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就出门。他学会了甄别西装的剪裁，试了几次用发胶把金棕色的头发往后梳——就像超人那样——自那以后哈灵顿小姐再也不叫他“小男孩”了。他也不再是那个任何人都能随意差遣的小实习生，而成了哈灵顿律所一名正式律师。他换了辆车，驾驶技术日益精炼，拿到了持枪证，还去学了跆拳道和自由搏击。虽然比不上克拉克，脱了衬衫后自己修长的身体上也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没有忘记哈灵顿小姐的话。财富、名望这些或许他将来会有的东西并不能保护他。而现在，超人也无法保护他了。
如今，克拉克的同事们走进咖啡厅，即使看见了他也不会再走过来了。他们选择远远地朝他点头微笑，明明不愿直视那个人尽皆知的伤口又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露易丝依然会来到他的座位旁坐下，请他——或者他会请她——喝一杯咖啡。她像姐姐一样直率又爱怜地注视他的目光让约翰觉得，现在只有这两道目光能穿透自己这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看向他身体深处那个倔强又脆弱的男孩。
“每次看到你，约翰，我都觉得——”
她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决心抓住在她犹豫时正悄悄从舌尖溜走的词句。
“我都觉得他还在这里，他还会回来。”

6.

约翰也觉得，克拉克还会回来。
他继续独自在克拉克的公寓里生活，忙碌的时候几乎脚不着地，在难得的空闲时间里读书看电影。不知为什么，他又重新开始看小时候热衷的古典长诗和传奇，然后在发黄的书页中、在字里行间里寻找爱人的影子。他觉得超人就像那些古老传说中的英雄，持盾仗剑冲向恶龙时，心中的信念黑白分明。
现在已经不再流行这样的英雄了。大家都承认，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人们对英雄抱着小心翼翼的尊敬，另一方面，“尊敬”也包含着质疑。
但超人还是坚守着心中那条线，就像小时候的他。
“我觉得你生错了时代。”
某一天约翰正对着镜子刮胡子，克拉克忽然从背后拥住他，把脸埋在他卷翘的发尾。
“你应该是个西部片里的蒙面孤胆英雄，单枪匹马，一往无前。”
“佐罗那样吗？”
镜中的大男孩手忙脚乱地抹掉脸上的泡沫，想象自己戴上黑色面具和牛仔帽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笑。
“我只是个傻乎乎的穷学生。”他把黑发的爱人从自己的颈窝里挖出来贴上他的面颊，“你才是了不起的孤胆英雄。”
克拉克的嘴唇沿着男孩的颌骨线条游走，一路找寻他的，但在他们的双唇相遇之前，两人同样挺拔的鼻梁先撞在了一起。克拉克吃痛地皱起眉头，蓝眼睛里的笑却已先一步溢了出来。
“我只是个不解风情的小镇青年罢了。”
说着，小镇青年强硬地扳过约翰的脸，对准他微启的双唇吻了下去。

7.

在克拉克的葬礼上，约翰第一次见到布鲁斯·韦恩和戴安娜·普林斯。
当然，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他朝站在远处的沉默身影点头致意，又在两人的眼神示意下暂时离开送葬的队伍，来到他们面前。
两鬓已见灰白的传奇富豪礼貌地打量着他，看起来在尽量克制目光中的审视意味。
“您愿意移居哥谭吗，雷德先生？”
布鲁斯问道，不过与其说是问句，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
“韦恩集团的律师团队刚好有一个空缺。”
约翰低头一笑，这是他尴尬无措时的习惯动作。
“谢谢，韦恩先生。但我对现在的工作挺满意的。”
他怀疑自己是否继承到了一些氪星人的超级视线，因为他看出，蝙蝠侠分毫未动的表情之下略起波澜。
“他希望你平安无事。要知道，你是他为数不多的牵挂之一。”
“我明白。”这回他坦然地直视那双深不可测的灰色眼睛，“但我觉得，克拉克更希望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一旁的戴安娜用一个委婉的手势阻止了还欲开口的蝙蝠侠。
“我觉得他说得对，布鲁斯。”
道别时，戴安娜伸出手让他握了一下，柔美笑靥温暖如凛冬里一口冒着热气的泉眼。
“你一定希望我说，时间能治愈一切。”
谜一般的美丽女子凝视着他说。她妩媚弯起的唇角俏皮若少女，那双明亮的黑眼睛深处却沉淀着如时光般久远的沧桑。
“但其实，时间并不能治愈一切。只不过到后来你会发现，你已经习惯了。”

葬礼的第二天，他谢绝了肯特太太多住些时日的挽留，独自驱车回大都会。
然而走进差不多维持着他们在玄关吻别各自去上班那一天的原样的公寓，他几乎开始后悔了——或许他应该接受布鲁斯·韦恩的邀请前往陌生的哥谭，让密不透风的新工作淹没自己，而不是莽撞又孤零零地一脚踏进这令人窒息的回忆之中。
孤独感像两面一左一右不断逼近的石墙，一点一点把被夹在中间的他碾碎。他掏出手机，翻了两遍通讯录，最后按下一串数字，拨通了德克萨斯的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哥哥。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丹。”
没有任何前奏，他劈头盖脸地说。
对面一片死寂。他可以想象哥哥脸上的表情，估计比当年听到自己要当律师的宣言更加精彩。
“你小子说什么……”
“但是他死了。”
他的话再次阻断了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声音。
这次丹没有再说话。电话一直通着，扬声器里传来通话线路若有若无的嗡嗡声。他跌坐在地上，蜷起身体死死捏着手机嚎啕大哭，好像此时此刻这个小小的东西是宇宙中唯一的支点。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只记得最后自己蜷缩在地板上，任由几天来积起的灰尘弄脏了他湿漉漉的脸颊和克拉克喜欢温柔抚弄的头发。
然后他听到仍被机械地捏在手心的手机里传出了丹的声音。
他说：“回家吧，傻小子。”

8.

他并没有回家。
第二天清晨，他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衬衫，提起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再一次走进这座城市拥挤的人潮，努力生存下去。
戴安娜说得对。时间没有治愈一切，但是他习惯了。
他习惯了克拉克在他胸腔里留下的硕大的空洞。他带着它生活工作，与孤独为伴。这个空洞从未消失，但它渐渐被一些力量填满。来自丹，来自哈灵顿小姐、蝙蝠侠和神奇女侠，还有来自克拉克的力量。这些力量帮助他坚守心中他自己的正义，用他的方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习惯了大都会各处留下的超人的痕迹，和人们对超人的追忆和怀念，就像当时他习惯了无处不在的争论，争论人类到底需不需要超人。
他越来越觉得克拉克并没有离开他们。世界当然需要超人，就像孩子需要童话，成人需要公正和善良，人类需要爱，而伤痕累累的英雄需要一片夕阳下的麦田。克拉克就是一个误来到这个时代的古典英雄，会被误解，最后仍赢得尊重。人们不知道的是，他怀疑过自己的信念，怀疑过世界，然后才重新爱上它。他与这个世界一样，有过绝望，方知希望可贵；直面过死亡，才会更爱生命；经历过痛苦，才能明白幸福的意义。

“我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吗？”
夕阳中，站在随风摇曳的玉米叶中的青年微微歪过头，留给他一个雕塑般的剪影。他凝视着跳跃在爱人长长睫毛尖儿上的光晕，握紧了插在连帽衫口袋里的手。青年穿透了布料的温情又炽热的目光让他的掌心微微发烫。
“那枚戒指。”

约翰从睡梦中醒来。平凡又阴郁的午后，农庄里安安静静，悄无声息。他的一条胳膊伸出了被子，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昏暗中微微发亮。被窝里暖洋洋的，好像克拉克的气息和体温依然留在了这张床上，在这幢他成长的房子里。
他起床，套上连帽衫和牛仔裤，走出屋子来到回廊上。天气还是一如他到来时那般阴沉。穿过玉米地的风有几分凉意，茂盛的玉米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原本墨绿油亮的叶子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暗。
“真可惜，我家门口种的是玉米，不是麦子呢。”
堆积在地平线上的云层像一堆陈旧的棉絮。但此刻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那之后蓄势爆发，把层层叠叠的云层顶开了一条缝。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看着缝隙中泻出的几缕色金光芒笑出声来。
是麦子还是玉米才不重要，克拉克。
重要的是，你在这里。

——完——

①哈灵顿小姐也是《独行侠》里的一个角色，海伦娜·伯翰·卡特饰演
②这些名字都是瞎编的。我错了。

BTW，其实觉得独行侠还算能看，至少比魔镜魔镜有趣得多（小王子：……）